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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08年7月2日

今年夏天,灾难成了每个中国人不能不提,不能不面对的一个话题。于是乎很自然地,有关灾难的电影也重新进入我们的视线。在这种现实和情绪下,灾难电影带给了我们与以往完全不同的感受。

说起灾难片,我们首先想到的可能是一长串好莱坞电影的名字:《后天》、《冰海沉船》、《泰坦尼克号》、《世界末日》、《天地大冲撞》、《活火融城》、《龙卷风》、《完美风暴》……而我们自己在这方面几乎是一片空白——凭空用电影把灾难加诸在自己头上,似乎不是国人的思路,你难以想象某部国产电影会以虚构出来的灾难来毁掉某个著名的城市,或者某个标志性的建筑(例如上海东方明珠塔或者北京北海的白塔),那不被看成是某种不吉利甚至诅咒才怪。君不见古代那个忧天的杞人几千年来都是被嘲笑的对象吗?灾难片似乎成了我们的某种禁忌。大概只有美国日本这样吃饱了撑的富国,才会整天拍些高楼失火、雪山遇险、火山喷发、船只沉没乃至世界末日之类的电影来吓人吓自己。

然而在地震之后,当我们重新审视灾难片时,我们发现,好莱坞的灾难片不仅仅是一场视觉奇观的呈现——没错,跟恐怖片一样,灾难片首先的意义所在当然是提供给了观众了一种安全感:你坐在舒适的影院或者家中,吃着爆米花,看着银幕上天崩地裂、冰海沉船,惊心动魄、目瞪口呆之余,从别人的苦难和惊险的奇观中感受到的却是自己生活的安全稳定,于是充分感到了满足。但是,从更深的意义上说,灾难片的主题往往都与人类生存的重大问题联系在一起,在强烈的视听刺激背后,它实际上时刻关注着人类的命运与前途。所以《后天》才会在我们知道的温室效应之外,给我们展现了另一幅人类面对新的冰河期的景象;而《刚果惊魂》和《28天后》这样的影片则在提醒我们社会在新型病毒的进攻下可能会何其脆弱。

在美国的灾难片中,作为文化中心的华盛顿、洛杉矶,尤其是纽约,被攻击和摧毁了无数次,就说前一阵票房极好的《我是传奇》吧,美国观众极其热衷地看着电影上的金门大桥被摧毁,整个纽约空无一人,他们指点着银幕上荒废的街道,因为那就是他们现在居住的地方。这其实是一种非常健康的心态:不避讳可能遭遇的不幸和灾难,只把它当作一种警世的寓言——只有体魄健壮的人才敢于面对可能来临的疾病,弱不禁风的人一般更会讳疾忌医。当911的飞机撞向世贸大楼之后,我们看到美国人在浓雾弥漫中手拉着手撤离现场的情景,很难说没有电影、小说对人们的影响在里面——可能我们会联想起《泰坦尼克号》上那几位一直在演奏音乐的艺术家;或者《世界末日》里最终把生存的希望让给了女儿男朋友的父亲;又或者是《后天》里安然等待生命终止,始终坚守岗位的科学家……

在西方文化中,人与外在力量(自然、命运)的对峙与抗争始终是一个中心主题:在奥德修斯百折不回的归乡旅途中,在俄底浦斯被命运的捉弄下悲愤的呼喊中,在堂吉珂德与风车搏斗那荒诞而执着的身影中,在海明威笔下的老人于茫茫大海上孤独地同自然争斗的倔强中,我们不难体会到这种悲壮的文化精神。今天美国的灾难片实际上正是这种精神的继承与延续。这种野性的力量像血液一样汩汩流淌,它使电影中的主人公蔑视灾难,最终成为英雄。

所以我们不应该拒绝灾难片,我们甚至应该在现实中的灾难发生之前就去拍摄它,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窝蜂地跑到地震区去,把灾难片当作一种总结或者表现自己情操的工具。让我们怀着谦恭自然、悲悯人类、无惧命运的心态去拍摄灾难片吧,让我们带着娱乐与沉思的双重情绪去看灾难片吧,让灾难片从灾难中诞生,让我们自己的文化精神从灾难片中诞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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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蓬

严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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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用笔名:电子骑士。前《环球银幕》杂志首席编辑,现为时光网高级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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