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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载梦想的介质

          ——从录像带到高清时代

纯真年代——录像带

看着今日蓝光与HD DVD热火朝天的竞争,看着今日极其清晰极其震撼的大画面,不尤让我们想起了最初的电影时代,那个粗糙简陋,充满困难甚至辛酸,但却有着无比的激情的电影时代——最初的录像带时代。

大概很多人的电影之梦,都是从录像带时代,或者说录像厅时代开始的。那时候,各种破旧昏暗的小屋子里,摆着台录像机和电视,然后就在不停地播放着香港武打片、动作片、黑帮片,还有各种稀奇古怪的美国电影:既有《异形》、《第一滴血》这样的经典,更有无数没名气的B级小片。后来,在看到由昆汀·塔伦蒂诺编剧,托尼·斯科特导演的《浪漫风暴》时,一时感慨万千:影片中的主人公(就是昆汀的化身)同样是看了无数录像带。原来电影青年都是这样炼成的!

我至今还清楚地记得,曾在家附近的少年之家看过两部录像带:《刀剑霸拳》和《塞外夺宝》。那时候,极少有人是独自在家看电影的。群体性的观影经历几乎是那个时期的主旋律。一堆人坐在破凳子或者马扎上,边看录像边嬉笑怒骂,那种指点江山的淋漓感觉,怎一个“爽”字了得。可以说,整个80年代到90年代初,也就是香港电影的黄金时代,和国内的录像带时期正好互相呼应。我相信,绝大多数人第一次看《英雄本色》,就是在录像机上。小马哥的酷劲儿和吴宇森的暴力美学看得我们目瞪口呆。一帮同学看完录像带后的第一反应就是:太酷了,倒回去再看一遍!据说,有爱耍酷的同学曾把这部片子看得录像带最后都废了,只好再从其它同学那里借来复制——就为了周润发那总也学不会的不羁神情。

录像带给我们带来了琼瑶,带来了成龙,带来了周润发,也带来了无数的烦恼。比如说制式问题。当时的录像机基本都是进口货,不是松下、JVC,就是三洋、飞利浦。有些录像机是面向亚洲市场的,对NTSC制式支持得不好。所以那时候买录像机,一定要追求“全制式”的!这可是后来VCDDVD时期体会不到的混乱情景:中国是PAL-D,美国、日本都是NTSC,其它还有什么SECAM,光PAL制下面就还分成PAL-IPAL-KPAL-M等等一大堆。我曾经就为了一部片子(现在已经忘记是什么电影了),在无奈之下不顾制式不同造成的闪烁,居然硬把它看完了。现在想想,当时真是狂热得可以。

录像带还有一个麻烦的地方:需要倒带子。这就是非数字化的不便之处。如果你要想借带子来看,比较懂礼貌规矩的做法就是看完后把带子倒回开头,以方便人家下次再看(因为好多录像机都没有看完自动倒带的功能)。后来还甚至出现了专门的倒带机,能以20倍速的最快速度倒带——有些录像机本身的倒带速度是很慢的。这个录像带时期的特色还创造了看电影的一项独门绝技:倒着看电影。VCDDVD时期都很难再体会到了。如果你不怕毁机器,把电影片段正过来倒过去地放,几乎任何电影都可以由此变成喜剧片!

最初的一盘录像带只有60分钟,一部电影一般都需要两盘带子。后来则出现了90分钟的带子,还有LPSP:在LP模式下,可以将60分钟的带子录上120分钟内容。当年,如果家里的录像机不支持LP,但却借到了一盘LP录制的片子,那种痛苦实在是难以形容。就因为录像带的时间问题,我还制造了一起冤假错案:记得和朋友在家看不知翻录了多少遍的《迷墙》,这部片子的长度是95分钟,不知哪位老兄为了内容而去掉了结尾的演职员表。于是就给我们留下了一个疑问:电影到底完了没有?是不是被剪过了?以至于好多年后,我都一直留着个奇怪的印象:我看的《迷墙》可能是“香港删节版”——因为片子的字幕明显是香港人做的。

录像带时期的另一个痛苦是难以复制。你如果对《英雄本色》或者《旺角卡门》心仪不已,打算珍藏一下,那么你必须抱着硕大的录像机跑到朋友家,将两台机器排排坐、放好好,然后很麻烦地联在一起,开始“盗版”过程(感谢上帝,录像带时期没有加密算法)。日本始终没有推出过双卡的录像机,其目的就在于遏制这种复制行为。实际上,大可不必如此费周章,录像带时代是模拟的时代,也就是说,这种介质是非数字化的。每复制一次,它就会有损耗,翻过几手的录像带常常已经惨不忍睹了。

数码的中兴——VCDLD

VCDVideo Compact Disc)时代的来临,标准着电影介质终于迈进了数字化的门槛。不过,这个VCD时代可以说是只属于中国人的。在电影王国美国,VCD从来就没有兴盛过。他们那边从录像带到DVD,起承上启下作用的是LDLaserDisc)。我们这里早期甚至到后期,大部分VCD的节目来源都是翻录自LD的。

12英寸大的LD盘给人的感觉很有点像黑胶唱片,因为机器和碟子的价格问题,LD只在国内的发烧友中流行过。我的一个朋友曾以收集正版LD电影为荣,对于动辄几百块的价格,我们只能感叹他是个“米人”了。如果你看过理论上能达到425线的LD的效果,你就会知道为什么美国人对VCD不感兴趣:这几乎已经是DVD效果了,谁还会喜欢240线的VCD

但如果是从画面上常常闪着雪花状条纹的录像带时期一路摸爬滚打过来,你看到VCD时的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

当年,我最早接触VCD格式是在一次电脑展上,一个厂商展示了他们装着Mpeg-1硬解压卡的电脑,放的是邦·乔维的MV《荣耀之光》(Blaze Of Glory),这首歌正是他参与演出的电影《年轻的枪II》的主题曲,也是邦·乔维首张个人专辑的主打歌。当时,这段MV,或者说电影trailer似的东西带给我的震撼,不亚于现在的人第一次看到高清节目时那种感觉:这样清晰,这样真实完美的画质!这样好的音效!我后来费尽心机,居然真的找到了这段VCD格式的MV!(想想看,那可是没有google、没有bt下载的前互联网时代)很长一段时间内,买不起VCD机的我,一直都在尝试用电脑来播放VCD,但当时孱弱的机器播起VCD来,只能一顿一顿的,跟现在的低档电脑放高清节目一样痛苦。

如果说,是录像带时代给一些“先进”青年的心里,播下了在电影中做梦的种子,那么VCD时代最大的贡献,就是使电影变成了全民娱乐。随着90年代美国大片的引进,老百姓们忽然发现了看电影是一项很过瘾的娱乐活动——当然,VCD机能唱卡拉OK的功能也不容小视!相对于录像带来说,VCD的复制过程是数字化的,于是,美国大片“很快”(和现在的速度当然没法比)就出现在了国人的VCD机上。

那个时期看电影比较痛苦的一点是要换盘,因为一张VCD最多只能容纳74分钟的视频内容,所以一部电影一般都被分成了两张甚至三张盘——当时我和朋友边看VCD边叹息道:“啥时候能完整地看上一个电影啊”,DVD刚出来时曾让我们很高兴了一阵,没想到现在的DVD,也要两张盘才能装下像《泰坦尼克号》或《金刚》这样的大片了。当年为了方便换盘,还有厂商特别推出了三碟的VCD机,这也算是当年VCD的特色了。

VCD机有个问题,就是看制作不好的VCD盘时会出现马赛克,所以那时国内的VCD厂商根据国情,走出了一条有中国特色的卖机器之路:强调“超强纠错”。找个人怀着深仇大恨,把VCD碟又踩又蹭又划,然后把伤痕累累的碟往机器里一放,嘿,别说,牙口倍儿棒,放嘛儿嘛儿灵!(其实这里有个诀窍,就是不能顺着光盘的弧度划,否则什么纠错都没戏)那时候买VCD机和盘都是种赌博,运气好的各种盘基本通吃,运气背的就只好看能不能把马赛克的部分跳过去了。幸好,由于DVD解码方式的不同,加上盘片制作工艺的进步,这种恶梦已经过去了。

虽说从录像带到VCD是一种进步,但实际上VCD的清晰度比起录像带来并没有本质的进步——美国原版的录像带是非常清晰的,远不是我们当年自己翻录的电影所能比,所以甚至到这几年,美国仍然有录像带租借和买卖的市场。当年,《本能》中的莎朗·斯通玉腿轻抬,不知迷住了多少鲁男子。为了一窥莎姐裙下风光,想必曾令无数台VCD机尽折腰,在那几帧画面里来回反复。而到了DVD时代,这桩公案才轻松地大白于天下。以至无数成长起来的青年感叹:VCD时代真好,免去了我们当年犯错误的多少可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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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蓬

严蓬

124篇文章 11年前更新

常用笔名:电子骑士。前《环球银幕》杂志首席编辑,现为时光网高级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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